曾被捧为座上宾的钢贸商，如今不得不和银行对簿公堂。南京爱邦钢铁董事长於如桂对《金证券》记者表示：“钢贸行业其实毛利率只有5%，是一个低利润、高资金的行业。对于银行抽贷的做法，一位资深钢贸人士表示理解：“银行这种做法无可厚非，他们也怕与狼共舞。

　　曾被捧为座上宾的钢贸商，如今不得不和银行对簿公堂。有媒体根据上海法院网开庭公告统计发现，从2014年4月15日到5月15日的一个月内，以银行为原告、钢贸公司为被告的案件将达125件，案由全部是金融借款合同纠纷。

　　南京爱邦钢铁董事长於如桂对《金证券》记者表示：“钢贸行业其实毛利率只有5%，是一个低利润、高资金的行业。但它同时是一个没有多大风险的行业，关键看你如何操作。如果坚持零库存和直销的方式，现钱现货，出问题的可能性很小。”

　　这样一个原本不该出现系统性风险的行业，究竟是如何沦落到今天这个田地的?

　　防火、防盗、防钢贸

　　说起钢贸的盛极而衰，不得不提2008年的“四万亿”计划。有业内人士曾撰文称，当时有两个最明显的改变：房价噌噌涨，高铁项目频繁上马，再加上“取消对商业银行的信贷规模限制，合理扩大信贷规模”的政策出台，相当于银行开飞机来撒钱。在钢贸圈，银行行长亲自出马，拉着你贷、求着你贷、捧着你贷的事层出不穷。公开数据显示，2011年全国钢材贸易贷款1.89万亿元，同期全国贷款总额54万亿元——钢材贸易贷款竟占了全国银行贷款的3.5%。

　　财大气粗的钢贸商逐渐把钢材作为依托，玩起了一女多嫁的资本运作。钢贸行业景气时，银行对于钢贸商的贷款投向监控不够严格，有的钢贸商制作虚假的供货合同，用同一批钢材质押给不同银行，滚雪球般套取资金。一旦钢材价格下跌，甚至连担保公司也参与违规。

　　南京某银行行长对《金证券》记者表示，银行和钢贸商的关系可以说是一种“金融创新”，但是存在巨大漏洞。钢贸商实际上是在提前透支明天和后天。这和中国近几年金融创新速度过快也有关系，贷款管理、产品设计有缺陷。银行也没有那么聪明，企业裹挟着银行走到了这一步，创新付出了学费。

　　2010年后国家出台地产调控政策，钢价在2011年迎来暴跌，大钢贸企业陷入巨亏和资金链断裂的境地。2012年起，很多企业被银行连带追诉，钢贸商破产跑路的比比皆是，在产业链中最先出局。钢贸商因失信于银行，被列入黑名单。一时间，“防火防盗防钢贸”成了银行圈内的流行语。

　　数据显示，仅上海浦东新区法院民六庭2013年受理的钢贸类金融案件就有1100多件。

　　对于银行抽贷的做法，一位资深钢贸人士表示理解：“银行这种做法无可厚非，他们也怕与狼共舞。”

　　头脑发热的昂贵代价

　　上述银行行长对《金证券》记者表示，钢贸行业最大的问题是资金挪用，以钢贸之名向银行贷款，但行的不是钢贸之事。资金被挪用到房地产等高投入领域，使得资金链收得很紧。“资金过多时，人容易头脑发热，他认为融到的钱有成本，所以有投机心理，把钱投到股市期货中，血本无归的也有。”

　　於如桂分析称，钢贸商倒下的原因很多，一言概括之就是财务管理失控。有的应收款收不回，负债率过大;有的把贷款拿去做别的事情，投资固定资产甚至拿去放高利贷。此外，钢贸业内朋友间的拆借风险也很高。

　　某银行信用卡部工作人员告诉《金证券》记者，以前去钢贸大市场转一圈就能办到不少卡，因为钢贸老板一般有不错的财力证明，有宝马奔驰等好车，注册资本金也是动辄几百万。而且，钢贸是资金需求量很高的行业，所以钢贸老板对办大额信用卡的热情颇高，因为可以用信用卡套现缓解资金压力。后来屡次出现坏账现象，“行里从去年开始，明确要求不办理任何和钢贸有关的信用卡业务，现在对塑料、贸易等行业也非常谨慎”。

　　此前有报道称，银行加大债务清收后，有的钢贸商被迫刷信用卡来还债。周宁商会内部人士坦言，周宁钢贸商因为信用卡被通缉、拘留的人数达到数百人。

　　那位资深钢贸人士对《金证券》记者说：“钢材属于大宗商品，钢铁贸易垫资金额巨大，还存在下游链条延后付款的情况，要想继续周转，从银行又借不到钱，就只能走民间借贷渠道，这是一种不知不觉的过程。”

　　於如桂则对《金证券》记者透露，钢铁商会曾内部开会呼吁，如果出现资金链紧张，宁可抵押物被拍卖，也不要走进高利贷的恶性循环。因为就算亏本，也不至于落入跳楼跑路的境地。

　　经济学上有一个词，叫“沉没成本”，指已经付出且不可收回的成本。对钢贸业来说，即便采取非常措施拯救，行业也难以短期内恢复元气。

　　钢厂落难影响政府

　　钢贸商从云端重重摔下，源头上来说，钢铁业这几年的不景气是导火索。有业内人士向《金证券》记者指出，和钢贸商息息相关的钢铁厂目前亦自身难保。

　　“别说钢贸商了，钢铁厂倒闭的可能性也很大。钢厂体量更大，负债更多。”该业内人士给记者算了一笔账，不少钢铁厂的负债率高达70%-80%，这还是账面上的数字，账外的更说不清楚。这意味着一个厂有300亿资产，那么负债至少是210亿。融资成本就算是5%，也相当于10亿，再加上经营成本和发工资，一家钢厂一年至少要赚20-30亿才能保证收支持平衡或是少量盈利。如果再加上应收款拖欠、原料涨价等因素，钢厂的生存压力无以复加。

　　据中钢协最新公布的数据，一季度前两个月钢铁行业盈利状况显示，大中型钢铁企业主业亏损47亿元。

　　那位资深钢贸业内人士对《金证券》记者说，钢铁产业不景气，钢贸商破产出局的消息不绝于耳，而关于钢厂资金链断裂的消息并不多，部分原因是因为钢厂一般资产规模不小，员工数目庞大，一定程度上会对政府决策造成重要影响。